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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0章 第 17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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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0章 第 170 章

次日醒來的時候,日頭已經老高了,我一眼看到蓮子的時候還以為我眼花了,蓮子見我又傷了,那眼淚在眼圈裏直打轉,我最受不了這個了,便問她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稟鳳侯,大人差人給你收拾東西,讓我隨行來照顧你。”

這從漢中到成都,再從成都回來可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,看來他人雖然不見我,心裏卻是無時無刻不掛念我的。

我心裏很是很開心,一開心都覺得背上的板子都不疼了,坐起來就問蓮子:“他人呢?”

“大人早上出門忙事情去了,你要去找大人嗎?”

我無不遺憾的說:“他不讓我出府門。”

蓮子簡直見怪不怪,回回孔明收拾我的時候,做的最多的就是不給我出門,一開始她還誠惶誠恐的怕上一怕,後來也就習慣了,聽見孔明又不讓我出門了,就說:“那您就老老實實別出門了,等大人回來吧,不然惹惱了大人,大人又要收拾你。”

我看著蓮子在那挑揀衣物,便問她:“蓮子,你從成都過來,那這一次北伐失敗,他們都怎麽說?”

“他們?”蓮子很迷惑。

“就是陛下和李嚴他們!”

蓮子嚇了一跳:“您和大人都不在府邸,我上哪能知道!”

額,蓮子這話是實話,我和孔明都不在的話,那府邸確實跟擺設沒什麽兩樣,我又問:“那街頭市井呢?可有什麽說法?可有什麽大的騷亂?”

“沒有,大家都很平靜啊,因為有大人在嘛!”蓮子又和我說,“不過,有一事……”

我見蓮子吞吞吐吐的,便問:“何事?”

“大人是給陛下上書的時候順便讓我來的嘛,我是跟著陛下的回覆一起來的,陛下準了大人自貶三級,降大人為右將軍,不過鳳侯你別急,陛下雖然將了大人三級,但是大人還是行丞相事,一如以前,只是名位上不一樣而已。”

“哦。”

我應了一聲,十數萬大軍遠征,耗費的錢糧有多少,傷亡的士兵又有多少,如今並沒有什麽大的斬獲,他會上折請罪我倒是不覺得奇怪,只是……只是可惜了啊!

我們曾經距離北伐成功沒有多遠的距離,甚至可能只是一步之遙,真的可惜!

如果隴西的太守不是個硬骨頭,如果我早點打下隴西,如果孔明可以早點放手接收四郡,如果馬謖可以多撐一個月,如果趙雲可以以孤軍牽制住曹真,甚至如果曹睿沒沈住氣,直接投降……

世上沒有這麽多的如果。

我對挑揀衣服的蓮子說:“不要這個,今兒不穿這個,穿那套。”

我指了套平時很少穿的女紅裝。

蓮子聞言便取了過來幫我換上,然後扶我坐在銅鏡前幫我梳妝。

銅鏡裏的少女長發順滑至下,鬢發柔軟貼在頰邊,雖然還有些微的蒼白,但是一雙眼睛清秀而有神,英姿勃勃,生機無限,唇不需點丹朱而紅,面不需胭脂而艷。我對著銅鏡笑了一笑,鏡中便滿是芬芳,一室生花。

蓮子誠心的和我說:“月君,你不戴那面具的樣子真的好看極了的!”

“不戴面具我便不是鳳侯了啊……”我任憑蓮子幫我梳著發髻,忽然轉頭看向蓮子,將她嚇了一跳,我後知後覺的問她,“先生從丞相貶為右將軍了?”

蓮子連忙說:“您別著急,大人雖然被貶為右將軍,但是他所統如前,他實際上還是丞相……”

我沒聽完就問蓮子:“我呢我呢?我被貶了沒?”

“沒有聽說……”

“我原來比先生低半階,他現在貶三級,那是不是我現在官比他大了?他回來了沒,我要去找他!”

蓮子本來正在幫我描眉,我這一個亂動,眉後面便描歪了,她在後面追著我喊:“鳳侯!鳳侯你別胡來啊!大人是行丞相事的啊,你……”

“我不胡來,我去找他!”

今日這天也不錯,我便穿了這一襲裙子蹦蹦跳跳的往外院去找他,陽光正好,滿園的花開芬香馥郁,我順著這一條小道走出了後院的時候,便正看見他從小道的那一頭回來。

他身後跟了幾個人,都穿了官衣,看著模樣我都不認識,看來是漢中當地的官員了。

有外人在,我便將歡欣雀躍的神態略略的收了一收,背了雙手,裝了沈穩的迎著他走了上前。

我年紀不大,長的好看,今日又穿的是一身紅裝,神態輕松,微風拂過,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嬌俏,這假作沈穩便不怎麽的像了,有些像小孩故意學做大人那般的好笑。

孔明遠遠的一眼就看見了我,他也有許久都沒見過我不戴那冷厲的面具,無拘無束的在陽光下微笑的模樣了,不由停住了腳步,看著我出神。

孔明昨夜說了不會再不見我,果然我就能很輕易的見到他了,他的確不會食言。

只是他身後那幾人,也一起呆住了。

我走到孔明身邊,那幾人也回過神來了,一起道:“見過夫人。”

我一身紅裝,容顏俏麗,雖然年紀不大,但是是從孔明的後院出來的,肯定不是妻便是妾,喊一聲夫人總歸是沒錯的。這個他們確實沒猜錯,這個稱呼我愛聽的,他們各個都是機靈人!我唇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。

孔明看我抿著唇,在那笑的得意,那一臉的喜悅的勁兒掩都掩不住,便也笑了,對那幾人說:“這是鳳侯。”我的臉一下垮了下來。

幾人吃驚極了,紛紛俯身再次行了大禮,道:“見鳳侯!”

“不必多禮。”我回的漫不經心。

孔明笑著說:“可惜伯約不在,伯約想見你也很久了。”

我哦了一聲,也是興趣缺缺。

要說這官啊,漢中的官的的確確要比成都的官精明多了,一個個看這個都曉得我是特意來找孔明的了,這一個個的便全跟孔明告辭了,孔明也沒有留,等他們都走了,孔明才伸手幫我摸著眉尾,我這才想起來剛才出來的太急,蓮子幫我畫的最後一下畫的斜了,入了鬢了。

孔明以手幫我抹著入鬢的那一筆歪了的石黛,抹的他手指上黑黑的,問我:“什麽事這麽急?”

我笑著跟他嘚瑟:“我好看嗎?”

他便也笑著說:“國色。”

我歪著頭跟他說:“諸葛大人沈迷於美色,這樣不好,會有損大人的聲譽的。”

他按著我的頭不讓我亂動,怕擦的歪了,聽見我這麽說,很自然的回了一句:“夫人自己長成了國色,我有什麽辦法?我剛認識你那會,你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,誰能想到你如此會長,生生長成了如此絕色?我要是早知道你這麽會長……”

“你待如何?”

我將他的腰一抱,仰著面看著他,他便也不忍心續說了,只幫我擦著,說:“不能拿你如何!你這麽急的出來找我,到底何事?”

我想起前事,放開了他,一本正經的看著他,清了清嗓子。

他看著我,不太明白我想做什麽。

我指了指自己,又清了清嗓子。

他忍不住笑了,還是不明白,便招手喊過躲在柱子後面的蓮子,蓮子哆哆嗦嗦的上前,見我並不阻攔,便在孔明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,然後飛也似的跑開了。

孔明這才明白了過來,饒有興致的看著我了一會,我再臉皮如何厚比城墻也抵不住了的時候,他笑著問我:“想讓我喊你一聲大人?”

我連連點頭,難得有翻身當大人的機會,我盼了許多年!

“三軍虎符在你手上?”

“……”

上次吵了架後給了他,我也就沒想著拿回來,幹脆就給他了,太順手了。

“背上的傷好了嗎??還記得是誰打的嗎?”

“……”

你行,你打的!

得意勁兒就沒了,我縮了脖子,小聲說:“我……我回去了……”

“不用我給你見禮了?”

“不不……不敢了……”

所以我早上到底是怎樣的鬼迷心竅,竟然覺得有便宜可以占,就什麽都不想就這麽顛顛的跑了過來,蓮子這麽攔都沒攔住我……孔明是會給別人占便宜的主兒?……我果然天真了……

眼見他向我伸出了手,我怕他來揪我耳朵,連忙把兩只耳朵都捂住!他見我這樣,就笑了,將我頭上落的一枚樹葉取了下來,才拉了我的手,說:“跟我來吧。”

我還在疑惑他會把我帶去哪裏,這一帶就直接帶去了書房了,我跟他的書房還真是有緣啊……實在是因為他一天大半的時間幾乎都在書房裏,我沒了辦法了,又想他,才只能在書房裏陪著他。他見我神色不開心,戲謔著說:“又不想見我了?前幾日上躥下跳要見我的那樣子呢?”

我舔著臉對他說:“前幾日心慌,總怕出什麽大事,見到你了,再大的事就都不怕了!”

“昨夜便不該心軟去見你,該多晾你幾個月。”

我大驚:“不要!不敢了!”

他指了硯臺對我說:“府邸新設,還沒有能讓我放心的人,書房又是重地,我這裏還缺個研磨的,要麽先勞煩一下鳳侯大人?”

我便老老實實站在他桌邊給他磨墨。

孔明收拾我從來一絕。

從當年到現在。

磨墨這個事吧,特別考校腕力和耐心,尤其是孔明這種一看看一天文書的,隨時都要用墨,那墨就得一直有,墨池裏不能幹,這細水長流的活實在是太磨我的性子了。

自從隆中出來,我也有許久未這麽長時間的伺候他筆墨了,這也不知是過了多久,便腿酸腰酸加手酸。我給他研磨,有他的座兒沒我的,站著,還得彎著腰研磨,這時間久了可不就全身都酸痛?

我齜牙咧嘴的樣兒一半是真的,一半是給他看的。

磨著磨著,我眼尖見他案上左上角還放了封書信,筆跡甚熟,我見他看的認真沒空理我,便抽出來看,只見上面寫:“孔明吾弟:愚兄耳聞弟前日北伐失利,竊以為,敗之根源還在天時,而非人謀,弟之謀劃堪稱當世無二,奈河曹魏氣數未盡,徒自茍延殘喘而已。愚兄以為,弟不可過於自責,當重整旗鼓,再戰山河。”後面還跟了一行小字寫的就直白多了,“這戰過失不在你,也不在向月,我怎麽聽說你還把向月給打了?你的家事我本不該多嘴,實在忍不住了說一聲:你沒事折騰她幹什麽?折騰她還不是要折騰你自己?何苦來哉!”最後這個嘆號點的甚重!

我覺得瑾哥通篇就最後這句寫的最好了,看的我連連點頭。

我抽了孔明案上的文書來看,孔明早就看見了,並不阻攔,見我看的不停的點頭,便將手中的文書一推,和我說:“到底你們都是因為什麽會覺得我需要你們來安慰?你就算了,竟然連子瑜也是,難道我不知道勝負乃兵家常事?還是我狂妄到以為自己一定能百戰百勝?”

“這也不是。”我年紀小,性子好,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,我這時早恢覆本性了,賴在他書桌邊笑著說,“只是你平日都太強大了,難得有這麽一丟丟的,失誤?是失誤嗎?……這麽的時候,所以……不安慰白不安慰……”

他笑了一聲。

我問他:“難得瑾哥給你捎東西來,那你回他了沒?”

瑾哥是孫權的臣子,孔明是蜀漢的丞相,這兩人是親兄弟,也是各據一方的諸侯手下數一數二的重臣,平時為了避嫌這兩人除了國書以外私下信件通的不多,這次收到瑾哥這樣的一封家書,孔明的性格又是絕對不會吃虧的性格,我很替瑾哥捏了把汗。

孔明將右手邊放著的還沒發出去的文書裏抽了一本給我,然後就沒管我繼續去看文書了。

我一邊以準備看好戲的心情準備打開,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問孔明:“我能看嗎?我這麽看沒關系的吧?”

孔明頭都不擡:“想看就看,不想看就放那。”

傻子才不看!

打開一看,果真是孔明給瑾哥回的家書,孔明上寫:“日前勞兄長牽掛,不知年前兄長與仲達一戰之後,可還有二戰之願?可勸吳侯囤兵於荊、襄二郡,交由兄長,來日弟從南出,兄長從東出,二路出兵,破曹賊於許都,會獵中原,共興漢室,成千秋之名。”

我看的哈哈大笑,跟孔明說:“先生忒壞!瑾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,簡直跟吳侯是一路一路的,平生最服強,司馬懿一戰把他打的那麽慘,又在他面前斬了張霸,他怎會要求去主動二戰?怕是躲都躲不及了!”

孔明聞言,淡淡的說:“有些事,不是他想躲就能躲過的,我們與曹魏勢必還會再興戰事,東吳如何獨善其身?”

“他們東吳不是有位了不得的大都督嗎?要不是你布了八陣圖等著他,只怕他當年都要一路攆到白帝城去了!”

“陸遜此人不是弱才,他閉門不出這些日子你當真以為是病了?我猜他一是在研究我平生用兵路數與我的八陣圖,二是在估量天下形式。我若是他,便會上諫吳侯,坐管我們與曹魏成敗,再定下一步方略。現在,我不得已退回祁山,司馬懿必會大興防禦,防我再次進犯,對於陸遜來說,其實是個好機會。”

我對東吳敬謝不敏,嗤之以鼻:“先生安心,東吳上下都是屬烏龜的,若不是篤定有便宜可以撿,你打死他他也不會出兵的!”

我取過孔明的筆,將孔明給瑾哥的回函合上,然後在背面畫了老大一個笑臉,算是謝他勸孔明不要折騰我的情了。孔明一個沒攔住,我就已經畫上了,底下還添了個小王八,他見此也不好說什麽,便說:“算了,畫便畫吧,反正也不是國書,不過一封家書,若是國書你敢這般塗畫……”

“我知道的,你就打死我!”

孔明見我省的,也不多費唇舌,自去看他的那些國家要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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